摘要: 原標題:繼躺平之后 高學歷年輕人為啥扎堆干體力活了? 高學歷年輕人厭倦了辦公室腦力工作,扎堆去干體力活,已經演化成一類群體現象。年輕的腦力
原標題:繼躺平之后 高學歷年輕人為啥扎堆干體力活了?
高學歷年輕人厭倦了辦公室腦力工作,扎堆去干體力活,已經演化成一類群體現象。年輕的腦力勞動者希望逃入體力勞動的圈層,來消除職場帶來的疲倦和麻木。
不過他們中的一些人很快發(fā)現,身體上的苦役,難以從根處消除當代職場攜帶出來的焦慮。
扎堆去干體力活
換上藍色的工作服,王言冰就成為了北京一家自助生鮮超市購物區(qū)出口處一名不起眼的收銀員。如今在這家商場當收銀員,大多數時候無需埋頭掃碼與敲擊價格鍵盤。
超市配備了自助結賬機,收銀員只需要站在結賬機附近,監(jiān)督顧客自助結賬并適時為有需要的顧客提供幫助。
這是王言冰2022年從大廠裸辭后找的新工作。
更早的時候,王言冰每天要準時到位于北京海淀區(qū)的辦公室報到。乘電梯抵達高樓層辦公室,而后把雙腿蜷縮在一方辦公桌下,雙手來回敲擊鍵盤,如此度過一天。
那份工作不消耗太多體力,更多的時候只操勞腦子。擔心完不成kpi,怕業(yè)務上出錯被上司責罵,與同事扯皮,她會埋頭于各式表格和報告中,懷疑這些措辭蒼白的文檔有什么意義。
精神內耗膨脹到無法忍受時,她決定脫逃,躲進一份輕體力活里。于是成了收銀員。每天兩班倒,上班時定時擦桌臺,掛塑料袋、換打印紙都是她的職責。每逢超市會員日,隨著客流量變得密集,她也更忙一些,從早上9點一直在收銀區(qū)站到晚上10點,中間只有兩個小時吃飯的時間。
這份工作消耗體力,好處是她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,工作內容簡單、明了,每一筆賬都有準確的數字。
王言冰的出勤表
體力活讓她腦袋徹底放空,內心涌動愉悅。每天工作結束,她感受到一些確定的成就感。以至于她感覺睡眠質量提升,皮膚也變得比此前透亮。
越來越多年輕白領正在逃離格子間,扎堆去干體力活,希望通過搓磨身體,來感受到一些生活的實感。
英文名為Funny的這位年輕人,畢業(yè)于國內一所211大學。辭去一份在無錫一棟寫字樓里上班的文員工作后,她開始兼職干不同的體力活。2023年3月,她開始在一家洗車店兼職洗車, 每天平均能賺480元,比此前在辦公室上班的日薪還高。
流連于體力勞動中,她不用思索太多,只想著把車擦干凈,一天下來她累得腰酸背痛,相信休息一晚就能恢復活蹦亂跳。她認為這種身體上的疲倦,比辦公室工作的累更好消解,辦公室里的累,是一點點淤積在心里的,無法散發(fā)。
在福建,一位自稱昵稱為“薯條”的年輕人辭去廣告公司高強度的工作,進入一家社區(qū)咖啡店上班。她主要做一些基礎的調配和配餐工作,烤烤面包,往咖啡液里倒牛奶,工作節(jié)奏突然變得緩慢。咖啡店外有一棵大榕樹,午休時刻她會和同事們在樹蔭下的木桌子吃午餐,有金槍魚沙拉和三明治,吃完飯還能安心睡一會。
工作和休息之間有了明確的界限感,她再也不會接到工作群里老板狂轟濫炸的消息,曾霸占她整個腦袋的策劃案也徹底消散。
這似乎是很多辦公室人夢想中的生活。但要知道,她的計劃是不久后將會出國深造,在咖啡店工作只是臨時的消遣。
扎堆體驗體力勞動的年輕人中,許多人并未真正做好讓身體承受苦役的準備。大多數體力勞動,都需要從業(yè)者有合格的身體素質,考驗從業(yè)者對重復刻板的勞作的忍耐力。
2023年1月,一位四川尚未畢業(yè)的大學生分享了在快遞站做分揀員的一天。他早上五點起床,七點到崗上班,下午七點下班,工作了12個小時。那期間,他一直站著,把快遞包裹逐個翻出貼了面單的一面,確保它們朝上擺放。面對堆積如山的包裹,他就這么一個動作,重復一整天。輕點的快遞還好,遇到超過三十斤的快遞,他翻起來就十分費力。
結束一天的工作,他變得灰頭土臉,宣稱腰快斷了,用于保護手的勞保手套也嚴重磨損,手指頭已經疲倦得無法伸直。下班時結算工資,他雙手止不住顫抖,接過了149.5元的薪資。去之前,他想著以此為長期兼職,不曾想第一天就體力不支。
敗下陣來之后,他逃回奮斗十多年才考上的象牙塔庇護所。最后他得出的結論是, 干體力活可以,但要遠離快遞站,那里凈是一些真正的體力活。
圖源:網絡
在扎根去做體力活的熱議話題中,許多發(fā)言者把工作和升學間隙做幾天體力活,塑造成不畏職業(yè)向下的選擇,宣稱這種嘗試可以讓人與生活親密接觸。實際上這具有欺騙性,忽略了所謂的“體力活”背后,身體的高強度付出。
2023年年初,康妮從一家房產公司離職,自降月薪一萬多元成為一名服裝門店導購員。每天的工作由數個重復的動作組成??的萆习嘁惶?,要疊數百條褲子,在兩百多平的空間奔波一萬多步?,F在她每天要用一套標準話術幫助顧客挑選貨物,把同樣的話重復上百遍。
體力工作沒辦法治愈康妮的精神內耗。在這份工作里,所有的動作都是僵化刻板的,正如在之前的工作中她一份周報要寫4個不同的版本,分別交給乙方公司、本公司、項目內部和個人總結,兩者都擁有無意義重復的搓磨感。
本質是一種刻奇
扎堆體驗體力活,正在演變成一種新型的社會刻奇。它無意中演變成一股潮流,許多人的表達和行動,都顯示出追隨潮流的跡象。
2023年2月,一條《我畢業(yè)5年存款5000,她中傳碩士火鍋店保潔》的視頻走紅。視頻里其中一個女孩是中國傳媒大學的研究生。畢業(yè)后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編劇,這條路異常坎坷,為了養(yǎng)活自己,她干過火鍋店的保潔員。
中傳碩士和火鍋店保潔員,兩個極具反差的標簽粘在一起引發(fā)了極大關注。
彎彎和超超,視頻截圖
一位媒體從業(yè)者在自己社交賬號上稱,他上班時最大的痛苦是和采訪對象、同事、編輯打交道。媒體行業(yè)沒有明確的下班時間,為了趕稿,有時他甚至邊哭邊寫。
壓力很大,裸辭后他制定一系列體驗不同生活的計劃,聽說很多人在江西景德鎮(zhèn)通過做手工藝找到自我,今年2月他買票奔赴而去。
在景德鎮(zhèn)他嘗試做陶藝,陶瓷很脆弱,拉坯、修坯,一不小心就碎了,然后扔進垃圾桶再重新做。一個姿勢他要維持一整天,上釉時帶著金屬的釉料四散,比伏案寫稿傷害大得多。時值冬天,幾天下來他手上凍出四個凍瘡,全身無處不酸痛。
“干活的時間比上班的時間還長,好想回去打工,打工比捏泥巴容易多了。”他說。
這位媒體人做的陶瓷
帶著美好幻想進入一個此前不甚了解的領域,直到真正進入夢寐以求的體力勞動,許多人才窺見其中勞苦和不友好的一面。
為了成為一名流水線工人,有人隱瞞學歷。李亮從辦公室辭職后,到一家工廠成為一名計件工。他的同事中,許多人初中畢業(yè)就從事這份工作,速度比他快很多。由于工作效率低,李亮整天被同事們擠兌、孤立,收入也低,一個月憑本事只賺了3000元。
受不了同事的擠兌,他辭去計件工的活兒,去便利店打工。在便利店店長眼中他上貨速度過慢,為此沒少批評李亮。
在體力勞動行業(yè),李亮自尊心接連受到打擊,他決定辭職,回到辦公室工作。顯然寫字樓是他的陣地,回到辦公室一段時間,他不怎么費力就拿到了獎金。
辦公室年輕人干體力活之所以感覺快樂和自由,是因為他們一旦承受不了,還有返回辦公室的退路。一旦真正決心自絕后路,成為一名完全的體力勞動者,一切就開始變得可疑起來。
正如一位媒體人在某音頻節(jié)目中討論體力活話題時說:“年輕人覺得有機會搬東西會很開心,可以當作鍛煉身體,但如果單純是為了生計勞動呢?”
真正的體力勞動向來是殘酷的。它不是短視頻博主在田野里種花摘菜,享受田園牧歌式的生活,也不是綜藝節(jié)目里明星們在田埂上追逐打鬧,供人觀看消遣。
為了養(yǎng)家糊口,體力勞動者承受風吹日曬,手掌磨出血泡,榨干身體里的一滴滴汗水。
來源:網絡
拂去一些人追逐體力活的浮華表象,還是能尋見真正專心在干體力活的年輕人。他們的事跡見諸報端和網絡。
清華博士生莫名墉拍攝了自己送外賣的經歷,成為熱門新聞人物。視頻中,他穿著外賣服,用流利的英文說著自我勉勵的話。成為外賣員前,他是一名教培機構的英文老師。因為教培改革,2021年他創(chuàng)業(yè)失敗,欠下百萬債務,他的英語課一度降到五十塊一節(jié)都沒人報名。為了掙錢還債,他注冊了外賣騎手,同時也在干其他兼職。借助這些體力勞動,他正試圖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期。
2022年,新聞報道了一名985名校大學生畢業(yè)后送外賣,做了整整三年,攢錢四十多萬元。他用這些錢買了一輛車,還宣稱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。
時間是檢驗真心的試金石。在一個崗位上長期堅守,并且解決了自身的真問題,這樣是值得被稱贊的。
二十年前,陸步軒從北大畢業(yè)后就選擇去賣豬肉,被人嘲諷多年,可他賣豬肉一賣就是二十年,已成億萬富翁。
陸步軒畢業(yè)賣豬肉,給北大捐款9億 圖源:網絡
對真正從事體力勞動的人而言,一些干體力活的辦公室人是闖入者,他們讓這些人無干體力活可干。
這兩年沿海地區(qū)工廠頻繁出現用工荒現象,很多低學歷的90后、00后不愿進廠當流水線工人,擔心過著日復一日看不到希望的日子,因而選擇進城干快遞、外賣、網約車以及一些服務性工作。這已經形成一大趨勢。 因為離城市生活更近,不是與機器而是和人打交道,還相對自由,會讓他們覺得更有尊嚴。
一位2002年出生的女孩,初中學歷,在浙江紹興的一家汽車配件廠打工。她每天要站著把一堆油乎乎的螺絲擦干凈,一箱螺絲五六十斤,需要她自己搬。上班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,工資一個月只有1800元。干到第四個月,去年五月她離了職,并奉勸大家不要進工廠,要多學習提升自己。她準備投靠在杭州工作的表姐,找一個超市收銀員的工作,一邊工作一邊學習英語。
一個超市的收銀員崗位,對辦公室白領來說可能只是受夠了辦公室工作,出來體驗一下生活,以排解淤積在胸中的煩悶。對低學歷的人來說卻是在城市立足之根本。
一個群體看似自由的選擇,實際上正在擠占原有的體力勞動者本就不易的生存空間。應當把一些有限的工作崗位,讓渡給真正有需要的人。
出路在哪
去年春天,從深圳某大廠離職的張斐,為了和男友結束異地戀,到北京工作。在新工作前的空檔期,她決定先到星巴克搖咖啡。高強度的體力活險些把她擊垮。她每天要連續(xù)站8個小時,每小時頂多能休息十分鐘,上廁所都要申請,手機更是不能碰。
體驗過體力勞動之后,張斐發(fā)現了端倪。之所以體力勞動從業(yè)者往往期望后代通過升學,擺脫體力勞動的命運,是因為簡單而重復的體力勞動不僅搓磨身體,關鍵是,許多真正的體力勞動者,社會上升通道是完全閉塞的。在咖啡店,基層店員最多只能做到店長,無法轉至內勤進入管理層。
如果成為一名真正的體力勞動者,自我成長幾乎為零。在大廠她能主動吸收很多業(yè)內信息,對她的職業(yè)發(fā)展有所助益?,F在沒有這樣的機會,她時常沉浸到“星巴克店員”的角色中,擔心要在這里刷一輩子盤子,巨大的焦慮和無意義感吞噬了她。
張斐清洗冰箱過濾網
看破這層之后,張斐承認了自己無法成為一名真正的體力勞動者的事實。上班的第十四天,張斐辭了職,又開始找大廠的工作。因為擔心這段體力活工作會“臟了簡歷”,面試時她總會刻意隱去這段經歷。
無論是腦力活還是體力活,職業(yè)向上選擇還是向下選擇,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的自由。
高學歷年輕人扎堆去做體力活,雖然無法解決精神內耗,卻也說明了一些問題。
幾年前年輕人標榜躺平,今天宣稱要干體力活,他們寧肯把身體從躺著的180度直立到90度,也不肯坐在辦公室格子間里敲鍵盤。本質上是與高強度腦力工作的職場內卷訣別。
年輕人急于擺脫腦力勞動帶來的匱乏感和搓磨感,這正在成為一種群體情緒。
德國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索恩-雷特爾出版過一本《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:社會綜合理論》的著作,早在上世紀50年代,他就在研究中提出一個新認識:“由于在社會歷史進程中,腦力勞動逐漸從體力勞動中脫離和分立起來,并且,腦和手指尖的分離與社會的階級分離緊密地聯系在一起。”
腦力勞動以往被視為創(chuàng)造性勞動,從事腦力勞動除了帶來更高收入,也能生產更多價值感滋養(yǎng)從業(yè)者。然而,當年輕人扎堆逃離腦力勞動,上述結論就值得重新審視。
互聯網上流傳的一則大廠段子,描述了當下年輕人進入大廠從事腦力勞動的荒謬感:如果你是一名精通八大菜系的廚師學校畢業(yè)生,去大廠,相當于進入“廚師事業(yè)群”——“中餐中臺”——“魯菜部”——“九轉大腸組”,具體工作都不是做大腸,而是洗大腸。
一個尚未被足夠重視的變化是,如今許多腦力勞動,正因社會分工的極度細化,蛻變成費腦子的機械勞動。腦力勞動,變成和卓別林出演的《摩登時代》中擰螺絲的工作一樣,機械、重復、價值感匱乏。
2020年,人類學家項飆接受采訪時說:“今天的內卷是一個陀螺式的死循環(huán),我們要不斷抽打自己,讓自己就這么空轉,每天不斷地自己動員自己。它是一個高度動態(tài)的陷阱,所以非常耗能。”他還說,這是一種不允許失敗和退出的競爭。哪怕考公、考研、考博、出國留學,最后還是會要回到競爭機制中,甚至導致競爭愈加白熱化。
干體力活,是內卷時代年輕人繼躺平之后的第二次選擇退出。至少不再躺著了,這一點值得肯定。但它無法真正解決年輕人的無力感。
職場腦力工作的盡頭不該也不唯一是體力活。一個良性健康發(fā)展的社會,應當追求為年輕人提供更廣闊的上升通道和多更元化的職業(yè)選擇類型。
*文中素材來源網絡,部分人物為化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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